齐滦知道凌遥的用心,就是因为他都知道,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感动。
对于齐滦的话,屋中的人都默然不语,狄夫人看着齐滦道:“滦儿,凌姑娘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,你既然选定了她,总不能不让我们知道她的身世吧?我们都是你的亲人,我们关心你,爱护你,对于你将来的爱人,难道我们所有的了解,就仅止于她是明王府的庶女么?”
“难不成,便是你的母后在这里,你为了爱护凌姑娘,也什么都不肯同你的母后说么?”
狄夫人道,“再说了,凌姑娘是个招人疼的姑娘,我们大家一见了她,都很喜欢她,我们如今看待她,也同你看待她的心是一样的,都是想关心她呵护她,你若是什么都藏着掖着,什么都不肯说,那我们还怎么同她亲近呢?”
“姨母说得是,”狄夫人的话确实在理,齐滦抿唇道,“方才阿遥同我说的话,也是这个意思。只是,这些事儿,你们不能当面问她,我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再经历一次,所以,便由我来同你们说。只不过,还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,只要你们应了,我再来说。”
齐滦言罢,众人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,最后由许氏开口道:“滦儿,你说吧,我们答应你便是。”
齐滦闻言,便郑重道:“我可以将阿遥的事情告知你们,但这毕竟是阿遥的私事,也是明王府中的内宅之事,现如今,明王府中已经妥善处理好了此事,我也已经替阿遥处置过了,所以这内情并不如你们在外间所知道的那样。你们听了知道了,也就罢了,只是不能在外间去传说议论此事。”
“我们是一家人,自家关起门来议论此事尚可,但我不希望外头不相干的人知道此事,拿去随意编排议论,那不仅仅是对阿遥的不尊重,也是对我的不尊重。”
阿遥相信他,信任他,那么,他也要对得起阿遥的信任和托付,该维护的时候,是一定要全力维护的。
听了齐滦此话,许氏也郑重道:“滦儿,你大可放心,我们都不是爱嚼舌根的人,自家人关起门说的话,自然不会拿到外头去说。何况,凌姑娘将来与你成亲,她便是你的王妃,身份自然贵重,我们岂会不知晓这其中的轻重呢?自然是不会将她的私事往各处宣扬的。”
齐滦心里明白,在座诸人都是人品值得信任的人,于是他便朝着许氏点了点头,才道:“这事说来话长,我还是从头说起,免得你们听不明白。”
既然要说凌遥的私事,自然不得不从他跟凌遥的初遇开始说起,齐滦说起那一夜的大雪初遇,回忆起当时初见凌遥时的情景,心中却涌出几分感慨来,当时救凌遥,是出于自己的一份善心,却未曾想到,这往后竟寻得了想携手一生的爱人。
一屋子人都凝神听着齐滦的诉说,听他与凌遥的相遇、相处,听他说起凌遥所经受过的苦难,就连年纪最小的狄荣烈,在听见凌遥毫不犹豫的自己给自己做手术时,都瞪大了眼睛,注意力立时就被吸引了过来。
不过,说归说,齐滦还是有分寸的,例如凌遥被他救了之后,那与从前迥异的性格;又如他吩咐罗成蔡桓私下里的一番调查,得出来的种种结论;再如凌遥回府之后与齐氏凌珏等人的交锋,齐滦要么只字不提,要么只是有选择性的说了一些,并没有都说出来。
毕竟,他们只需要知道凌遥大致的情况便可以了,也实在不需要知道的那么详细。
凌遥所经历过的这些事儿,便是齐滦此时说起,心中也不免心疼,若是由她自己来说,只怕也不亚于揭开了旧日伤疤,让她再疼一次。
各人手边的茶都凉透了,齐滦的故事才说完,厅中没了齐滦的声音,显得很是安静,众人沉默了许久都没有人先开口说话,但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,几乎没有人能想到,会从齐滦这里听到这样的故事。
许氏沉默半晌,才叹道:“没想到凌姑娘小小年纪,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,难怪滦儿你不让问,这样的事情,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说得出口呢?我听了,都心疼她啊。”
狄夫人也跟着附和道:“别说母亲心疼,我这心里听了都是难受的。瞧凌姑娘的那个模样,是真想不到她竟然遇到了这些事儿,这明王府里的事儿,可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说了,实在是太乱了,从上到下都乱得很,也难为她一个小姑娘了。”
众人都跟着点头,向竑儒抿唇道:“滦儿,你放心,咱们既然知道了这些,往后就绝不会再拿这些话去问凌姑娘了,以后也绝不再说了。你放心好了,往后,我们自然会疼她的,绝不会为难她。”
齐滦抿唇道:“多谢外祖父体谅。”
他说这些话,大概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候,想来这会儿,阿遥应该已经睡下了,齐滦又看众人都有了倦色,冬日天气冷,即使厅中放着炭炉火盆,也还是禁不住那外头的寒意透了进来,自然人人都禁不住有些思念那温暖的被褥了,只想在这寒夜里头裹着被褥安安心心的睡一觉。
齐滦看了众人一眼,心知不可再耽搁下去了,便又开口道:“大家今日都累了,话就说到这里,大家都回去歇着吧。有什么话,明日再说。”
众人都确实是都累了,听了齐滦这话,便都站起来,狄荣烈从他母亲曹氏身边窜到齐滦身边,满怀期待的看着齐滦道:“表叔,我跟武师傅开始学骑马射箭了,十支箭射出去,我能中五支红心呢,武师傅说,我可以参加实战训练一下了,你什么时候再去雾灵山围猎,记得带上我啊?”
“这会儿是冬天,雾灵山里山雾弥漫,要是下了雪,你就出不来了,还围猎,你就不怕被山里的熊瞎子给吃了么!”
齐滦还未回答,站在一旁的狄晋崇开口笑话狄荣烈。
狄荣烈哼道:“二叔没文化,冬天为什么不能围猎啊?再说了,到了冬天,那熊瞎子都得冬眠去,怎么可能出来活动呢?”
狄晋崇轻嗤一声,又要开口还击,齐滦却阻了狄晋崇开口,他望着狄荣烈笑道:“烈儿想打猎去,这自然是好事。不过,你年纪还小,尚且没有什么经验,这会儿确实不能进山,等春天吧,春天春暖花开了,万物复苏的时候,我带你进雾灵山去玩一玩也就是了。”
齐滦松了口,狄荣烈高兴的欢呼一声,还不忘得意的看了狄晋崇一眼,齐滦看他这幅模样,心里好笑,便又道:“你要想我带你进山,也不是不行。但我记得,我曾经教过你一套拳法的,你上个月还说没有演练熟悉,这会儿一个月过去了,也不知道演练过没有,你明日打给我看看,若是我觉得好,我就带你去,若是不合我的要求,便不带你去了。”
狄荣烈听了这话,快活笑道:“那拳法我r日都在练呢,祖父说我练得好得不得了!我明日就打给表叔看,表叔要是觉得好,就得说话算数,带我去雾灵山玩儿!”
齐滦喜欢看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,当即爽快应道:“行啊,只要明日我看了,你果真打得好,我就带你去!”
狄荣烈得了齐滦的允诺,高兴极了,拉着曹氏就走了,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,说是要早些睡,养好了精神,明日才好打拳给表叔看。
曹氏拦不住儿子,又看儿子高兴,也就遂了狄荣烈的心愿,与各位长辈告了罪,同儿子先去了。
一时间众人都被狄荣烈逗笑了,笑过之后,向竑儒便带着许氏回房,狄夫人和狄将军也跟着走了,大厅外的回廊下,就剩下齐滦和狄晋崇兄弟二人了。
冬夜寒冷,冬风起落之间,吹起二人的衣摆,两个人身上也都起了一丝寒意,齐滦负手走在狄晋崇身侧,看狄晋崇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,他抿了抿唇,开口问道:“二哥方才听完阿遥的事后,为何一直沉默不语呢?”
从他重新回到大厅中,至方才算起,狄晋崇一直都没有开口,也就是方才狄荣烈说了话之后,狄晋崇打趣了他几句,此外,狄晋崇再无一字多言。
对于凌遥的事情,狄晋崇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,对众人的话没有附和,也没有反对。齐滦摸不透他的意思,方才人多,没有开口相问,如今只他两个人在一处,自然也就能问了。
狄晋崇听了这话,垂眸一笑,才开口道:“表弟别多想,我只是没有想到凌姑娘的身世如此可怜。而且,方才听你所言,再加上看她之间的言行举止,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姑娘,只是忆及她生在明王府中,多少是替她觉得有些可惜了。”
齐滦抿唇道:“上回二哥教我的法子,我照着做了一遍,觉得二哥甚懂女子的心思。只是我却不懂,二哥又没有喜欢过什么姑娘,怎么会知道讨姑娘欢心的法子呢?”
狄晋崇勾唇笑起来,一双明眸中皆是笑意,他道:“表弟这话说得不对,难道这世间万事,非得样样试过了才知道法子么?书里就是这么写的,我看过了,后来与你议论你的事情,便想起来了,自然要教给你的,你也试过了,如今不也讨得美人欢心了么?又何必计较这法子是我从何处得来的呢?”
齐滦微微拧眉,然后挑眉看向狄晋崇:“二哥这是在拿我做试验品吗?若是、若是拿法子不灵可怎么办,那你就坏了我的大事了!”
“不敢不敢,”狄晋崇笑道,“我怎么敢拿表弟做试验品呢?我心中自然是有分寸在的。其实,若是凌姑娘心中有你,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喜欢你的,若是她心中没有你,你便是送她金山银山,只怕她也未必肯跟了你啊!所以啊,想要讨得心上人的欢心,无非是用真心换换得真心罢了,你若真心相待她,她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意的。”
齐滦想了想,点点头道:“二哥这话说得在理。”
狄晋崇看了齐滦一眼,眉梢眼角的笑意敛了几分,才道:“表弟,你既然选定了凌姑娘,那你往后就要好好对待她,不要让她跟了你,却又受苦。最重要的是,你常领兵在外,战场凶险,你要多珍惜自己的性命,莫要不顾一切的拼杀退敌。否则的话,你若是有什么好歹,她可就要受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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