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他的话,她不耐烦地用手指弹着水面,几乎有点傲慢,轻视一切的神情。他一定误解了她,弄错了她的意思,他想。
他耐住性子等了一下,见她没有答话的意思,便开口讲道,“我知道,塞雷娜会帮助你的。”他的语气温柔。
“我不需要塞雷娜来帮我演奏《吻》,米卡,”弗兰卡应声说道,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,“我也不需要她来帮我演奏《拥抱》,甚至第三乐章,第四乐意也不必要她来帮忙。你的作品是在高潮中结束,还是在尾声中结束?”
“高潮。”他答道,对弗兰卡敏锐的理解力,他吃了一惊。
他曾经听过、看过高潮时的极度亢奋,如醉如痴的艳景,那两具扭在一起的赤裸的肉体疯狂地、狂烈地发泄着原始的欲望,他们似乎要融合为一体,沉浸在极致快感中……但是高潮后,颠狂过后,暴风雨过后,当缠绕在一起的大汗淋漓的身体分开时,当炽热的呼吸冷却下来时…那,无疑的,是在小提琴的领域里,在令人窒息、令人欲死的高潮之后是痛苦的失落和惆怅。
在交欢之后,所有的男人都是悲伤的,亚里斯多德不是这样写过吗?交欢之后,便笼罩上一层黯淡的悲哀。这是他和塞雷娜住在伦敦时,塞雷挪用拉丁语同他调情时,经常说的一句话,现在他记起来了,这话是提醒他用第三乐章写高潮,第四乐章写高潮过后的陶醉、兴奋、疲乏无力,和巨大快感的逐渐减退……这是个多好的主意。
伦敦。
萨丽在麦克斯那间楼顶小房的门前,她是五点钟差一点离开办公室的,她从橱子里挑件有腰带的长长袍,跑到盥洗间去换上,然后坐电梯下楼,到街上等计程车。不给夏娃和尼古拉留一点思考的时间。
她的脑袋里装满了报告、分析、市场估价和营销战略。以她和夏娃通过电话之后,就全身心投入到DISC-O公司那些纷繁复杂的设计、报告等文件之中。各种各样的报告、表格从大楼底层的秘书、会计、律师和顾问那里汇集上来,经过层层筛选、审看、归纳、整理,以比较精确的形式呈交到萨丽这里,最后,还得经麦克斯深思熟虑后才能做出有关的决定。
要想工作得轻松点,不被那些繁文缛节所打扰,也是很容易的,只要她不把DISC-O公司放在心上,只要她对那些合约、文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去操心就行。
现在,她盯着她熟悉的麦克斯私人领地的人口,不由得踌躇犹豫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?她为什么会允许夏娃在麦克斯的私人宅第同尼古拉幽会?
是不是夏娃太自信,太有说服力,太有感染力,使人不得不相信她?她现在已认不清原因是什么,不管是什么小心谨慎的原因和理由,总之,她已把麦克斯留给她的钥匙交给了夏娃。
弗兰卡就要加盟了,只要麦克斯有时间和她商谈合约的事。现在已不需要尼古拉了,至少他已不是夏娃设计出来的替补弗兰卡的重要角色了。
另一方面,夏娃曾说过有些事要商量讨论一下。麦克斯远在日内瓦自得其乐,风流快活,而她却在伦敦像奴隶似地卖命。她今天这样做,有什么不好呢?即使他知道了,会怎样指责她,埋怨她?他从来不会的。她的眼前晃动着麦克斯和塞雷娜颠鸾倒凤的画面,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。
“萨丽,”她欢迎她的到来,语调热忱而恭敬,“真高兴你如约而来。”夏娃的眼睛在萨丽的身上游离着,停在她丰满高耸的胸脯上,那地方几乎要被她穿的松垮垮的长袖长袍遮掩往。“我们真该好好聊一聊,不过,还是先来一些香槟?”
“好吧,来一杯,”萨丽答道,向睡榻走去,“尼古拉?他还在这儿?”
“当然,我许诺过的,记得吗?他是那么可爱,我刚刚打发他到音乐室去调试钢琴。当他看到那架钢琴时,他会很兴奋,很着迷的,它是不是斯坦恩牌?
“是的,我想是的。真有趣,我敢说麦克斯不会弹奏它。”萨丽说道。
“哦,它放在那儿,也许只是为了引起人的注意,给人留下印象,”夏娃反驳道,“像麦克斯这样的唱片界巨头们都会附庸风雅。我是这样看的,你看看这房间的四周!”
她指着屋子里麦克斯收集来的各种音乐珍藏,这些现代艺术的收藏品中,大多数是抽象派的,而且都是经典名作,它们的旋律刺耳、颤动、节奏狂烈无序,曲调生硬嘈杂。这是一个男人的收藏品,不论他对最新潮流是否有着准确的本能的反应,也不论他对艺术是否有着深不可测的感受。这不可能说清楚。
但是它一定无疑地具有吸引力,能给人难以磨灭的印象。
“是的,他就像那样。”萨丽含含糊糊他说,她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辛酸和抱怨,这让夏娃更大胆,更放肆。
“当然他是,”夏娃附和道,“麦克斯可能一点也不懂你的意思。”夏娃也同样如此,不过那有什么关系。“他把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,金鱼、成功……人们。”
“成功,”萨丽慢慢地重覆道,坐到睡榻上。“是它塑造了他,是它塑造了他的整个生活,成功对他来说,似乎来得太快了,我想。他从来没有真正去理解成功对我们这些人来说,意味着什么。”
“当然他没有,”夏娃说,“当你考虑他付给你的薪水的时候!”她暗示性地加了一句,递给萨丽一杯香槟。
这是个错误,她一说出这话就意识到自己讲错了。夏娃在DISC-O公司能赚很多钱,老实说,薪水非常高,而萨丽所得的报酬至少是她的两倍。
“哦,我不知道,我过得非常好。”萨丽说道。
“不过,我不是指这。”夏娃很快地插了一句。
“是的,不是这个,”萨丽表示同意,环顾了一下房间。“不是这个。”
“你可以比现在做得更好,”夏娃别有用心他说。她的神经紧张得直跳,她从来不会冲动失态的,但是她觉得时机已经成熟,现在如果犹豫不决,拖延下去,就会失去一个大好的机会。麦克斯不在伦敦,萨丽正怨恨不满,夏娃可以利用这种怨恨,尽可能大胆地去做任何事,而且,尼古拉就在隔壁的屋子里。
“嗯。”萨丽态度不明朗地应道。
“放松一下,来,喝些香槟,然后让我们各自摊牌,公布自己的打算,说说心里话。”夏娃柔声他说道。
萨丽仰躺在睡榻上,而夏娃则坐到铺着大垫子的地板上,她的右臂轻轻地靠着萨丽的双脚。
“我想,”夏娃开口说话,她微微移动了一下,这样她身体的一边可依着睡榻的边缘,她的金黄色的头发轻轻地擦过萨丽的双腿,”我想麦克斯需要清醒一点,也许我们可以帮他一下。”
钢琴的声音飘进了屋子,悠扬流畅,宛转动听,萨丽从床垫上抬起头,仔细聆听着,这是肖邦的《革命舞曲》,是让人们拿起号角,她模糊地想到。
“我不能肯定我是否真的想要帮助他。”她突然说道。自己都感到有点奇怪。也许是屋子里的油画惹恼了她。她确切地知道每一幅油画是花多少钱买来的,也知道每一幅油画在过去的年月里增了多少值,涨了多少价。对面墙上那幅令人讨厌的红绿斑剥相杂的画,它的价钱可以支付她一年的薪水。
“让他清醒一些,也许是对的。但是我想现在我不会太宽厚,再大慈大悲。嗯,尼古拉是非常好的,对吗?”
“亲爱的,他是举世无双的,而且容易合作的。”夏娃补充道,又往萨丽的空酒杯里倒了些香槟。
她把酒瓶放回桌子上,抬起右手搭在萨丽裸露的腿上。然后开始轻轻地抚摸。萨丽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目眩,香槟的后劲和夏娃手指在她小腿和大腿上令人陶醉的触摸,使她的脸涨得通红。
“也许麦克斯仅是对小提琴太疯狂,太偏执了。”萨丽欣赏着肖邦的音乐,若有所思他说,“也许麦克斯除了早期与米卡的成功合作外,其他什么也看不见,他不知道观众们所想要的,所期待的。”
夏娃的手往上移,一直到大腿的顶部,“你说得很对,萨丽。不过,你总是全力以赴地着手了解社会上的脉动,大众的情绪,而麦克斯仅仅只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市场调查报告上。”她的手指踌躇地,甚至有点偷偷摸摸地滑向萨莉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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