鸭绿江的晨雾像条湿漉漉的裹尸布,我蹲在渔船头嗦着酸菜粉条子,后脖颈子突然被冰碴子砸了个正着。黄爷叼着半条江鱼从桅杆跳下来,金瞳里映着对岸峭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:"瞅见没?最顶上那口柏木棺材,昨儿半夜直往外滋黑水,跟老黄皮子窜稀似的。"
我眯眼望去,雾霭里隐约有团黑影在棺群间跳跃。灰爷突然从船舱窜出来,鼠爪子还粘着半块油炸糕:"那是个活人!背着弓箭呢!"话音未落,一支骨箭破雾而来,"叮"地钉在船舷上,箭尾拴着的狼牙吊坠直打晃。
"鄂伦春猎户的平安符......"胡九娘尾巴尖卷起吊坠,媚眼突然瞪圆,"狼牙上刻着血饲鼓纹!"
浓雾中传来踏雪声,二十出头的青年猎户从礁石后转出。他鹿皮袄上结着冰霜,腰间别着把嵌狼牙的桦木鼓,开口带着大兴安岭的雪碴子味:"三天前在五大连池,你们掀了火山口。"他拇指抹过鼓面,暗红血渍在晨光里泛着诡异光泽,"我叫阿木尔,来找三叔公的魂。"
船身突然剧烈摇晃,江底传来铁链拖拽的闷响。碧波仙子鱼尾刚探入江水,鳞片突然炸起:"水下有东西在啃船板!"黑山君熊掌拍在船舷,震起的浪花里裹着团跳动的肉芽——那玩意长着相柳的蛇鳞纹路,吸盘里还粘着半片鄂伦春图腾!
阿木尔瞳孔骤缩,骨箭搭上弓弦的刹那,整座峭壁响起百人合唱的满语葬歌。最高处的悬棺"咔嚓"裂开道缝,沥青状的黑液顺着岩壁淌下,凝成个倒悬的傩面图腾。十三只红嘴山鸦惊飞而起,叼着的碎布条上满是带血咒文。
"闭气!"阿木尔突然低喝,指尖在鼓面划出个血色八卦。鼓声混着江风荡开,音波所过之处,棺中窜出的肉须齐根断裂。我眼睁睁看着铜铃坠地化作齑粉,里头蹦出个微型相柳头,獠牙上还串着七个刻"九幽"的铜钱。
灰爷窜上岩壁猛嗅,鼠须沾了黑液直打卷:"这他娘是掺了鲛人油的尸蜡!"它突然冲着口悬棺炸毛,"里头泡着活人呢!"
阿木尔搭箭的手一颤,桦木弓"吱呀"拉满:"三叔公的兽牙项链......"箭矢破空击碎棺盖,冻僵的老萨满胸腔插着输液管,另一端直通江底——管中流动的赫然是掺着金粉的巫祖血脉!
"他们在拿萨满当培养基!"柳爷蛇尾卷住输液管猛扯,峭壁突然震颤如地龙翻身。最高处的悬棺轰然炸裂,背生骨翼的怪人振翅而出——正是改头换面的天狗少年!他手中青铜罗盘迸发青光,江面浮出九道肉脊,每道脊背上都立着日军遗留的钻井平台。
"科尔沁的乌云其其格来迟了!"雾中忽然传来骏马嘶鸣,十二匹雪色骏马踏浪而来。蒙古少女扬鞭卷走罗盘,马头骨雕成的镇魂琴扫出音箭:"鄂伦春的小哥,借你鼓点一用!"
阿木尔赤脚踏上船头,鹿皮靴溅起巫祖血脉。血饲鼓在他掌心嗡鸣,鼓点混着琴音震碎钻井平台。黑山君趁机抡起输油管蘸血为鞭,一记抽散天狗少年的骨翼。飞溅的青铜碎片上,契丹文在晨曦中泛着血光:"九器归位日,冰棺启封时"。
江风卷着相柳残躯沉入水底,阿木尔跪在船头摩挲三叔公的项链。狼牙内侧暗格弹出一卷桦皮书,鄂伦春文记载着徐福秘闻:"......巫祖冰棺藏于天池眼底,启之需集九族圣器......"
"完犊子,"我踢着甲板上的傩面碎片,"这他娘是拼图游戏啊?"
胡九娘忽然用尾巴尖挑起块青铜残片,媚眼映着朝阳:"小冤家,你猜乌云姑娘的马头琴——算不算科尔沁的圣器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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